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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4

秋雲大黃蜂〈冬夜裡的北極星〉

 艦これ#秋雲大黃蜂


大黃蜂的飛行外套比秋雲想像中還要暖和,她借給秋雲的時候說這件是冬季版,除了防雨功能之外內層還加了鋪棉,裡布也刷上短短的絨毛,秋雲才套上幾分鐘就感覺到身體變得暖暖的。

她坐在堤岸邊看大黃蜂訓練,幾艘美國艦在演習場內進行模擬作戰,艦載機飛越海面的引擎聲隨著海浪傳到秋雲耳裡,她的視線在幾百公尺外緊緊追著大黃蜂,取材用的單眼相機連鏡頭蓋都還沒打開,她就已經把對方在海上奔馳的身姿牢牢印在腦袋裡。

明明就只是普通的套裝和當年很常見的春田步槍,為什麼在這個人身上會變得這麼好看?秋雲曉得自己的感想很沒深度,可是她翻遍大腦也找不到其他更適合的詞彙,就像大黃蜂永遠都只會用可愛來形容她的內衣,即使那是她為了情趣特別挑選過的性感款式也一樣。

秋雲沒多久就為這該死的比喻羞紅雙頰,她看著大黃蜂接連扣下板機發射一整個飛行小隊,腦中想的卻是那隻指頭幾個小時前才探訪過她的體內、用一種完全無法抵抗的力道將她擊沉在床上。

秋雲不得不承認她實在太喜歡那種感覺,嚴重到一有機會就要找藉口去大黃蜂房裡借宿。她的航空母艦笑著說這是性愛版本的尼古丁中毒,秋雲沒辦法反駁,只能又羞又怒地把頭埋進棉被裡,可是那雙大手才摸上來半分鐘她就會忍不住棄械投降。

她很氣自己完全無法抗拒大黃蜂的親吻或撫摸,她不想讓對方以為自己只是一艘性愛成癮的驅逐艦,有時候──或著該說很多時候──她其實只是想待在大黃蜂身邊,像現在這樣遠遠看她、坐在岸邊守候她平安回來。

「聽說秋雲老師終於開始談戀愛了呢。」笑嘻嘻地從後頭湊上來的是飛龍,身著橘色弓道服的二航戰空母效仿秋雲盤腿坐上堤防,扯開啤酒罐的拉環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啥?我看妳才是還沒喝就醉了吧?」秋雲瞪了對方一眼,不曉得這人明明就編在主力艦隊為什麼總是這麼悠閒,竟然天色都還沒變暗就正大光明地開始喝酒。

「怎麼可能,這種小罐的我可以喝掉一整打呢!話說妳這老是翹掉訓練的宅女在這裡幹嘛?幫女友顧外套?我一個小時之前就看到妳坐在這囉,能讓妳拋下紙筆這麼久,大黃蜂那傢伙也是滿厲害的嘛!」

「我才沒……是說這又不關妳的事,妳再不閉嘴小心我下次出妳和風雲的本子喔!」

「隨便啊,反正會被蒼龍追殺的是妳又不是我。」飛龍哈哈大笑,把啤酒塞給秋雲然後搶走她的相機,一打開電源就找到大黃蜂的照片。

「哇,這傢伙的睡臉滿可愛的嘛,看得我都心動了。」

「不要隨便對別人的女友心動!妳這花心鬼,我絕對要去找蒼龍告狀!」秋雲一面威脅一面伸手想拿回相機,但飛龍的力氣比她大多了,不需要兩隻手也能把秋雲壓制在原地,沒過多久就看完一整個資料夾的照片。

「這不管怎麼說都不是取材的等級了嘛,妳是變態跟蹤狂嗎?連她喝個水綁個鞋帶也要拍是怎樣?」

「要妳管,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手機裡有蒼龍打瞌睡的照片。」秋雲不甘示弱地反擊,折騰一番終於拿回自己的相機。

「哎,我只有十五張,妳這少說也有五百張吧?我勸妳最好別讓大黃蜂知道,以免她嚇得跟妳分手。」

「她才不會,再說我又不是偷拍她的裸體,哪有什麼關係。」秋雲小聲咕噥,淺嚐幾口就把啤酒還給飛龍,改二之後她經常請大黃蜂陪她練習喝烈酒,最近漸漸覺得啤酒喝起來索然無味。

「說到這個,妳知道龍驤和薩拉托加分手的事嗎?」飛龍盯著演習場上的另一艘美國艦,那艘裝甲空母曾和她的輕空母酒友發展出戀愛關係,最後卻因為解不開前世的心結不歡而散,她不想見到相同的事發生在秋雲身上。

「欸?沒有,為什麼?」

「大概是被薩拉托加的罪惡感壓垮的,她不是一直覺得自己虧欠龍驤嗎?妳知道龍驤是她擊沉的吧?我只是突然想到妳們的關係有點像,妳會介意自己擊沉過大黃蜂嗎?」

「唔……倒還好耶,我又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和她交往的。妳知道那人全身上下都是我的菜嗎?就連她掉下來的眼睫毛我都捨不得丟掉呢。」這麼說是有點誇張,但秋雲可沒騙人,她現在甚至連沾在大黃蜂身上的惱人煙臭都會想念。

「哇,這說法超變態但我竟然感到放心,我一定是喝醉了。」飛龍不可置信地放聲大笑,她把喝完的啤酒罐壓扁,和秋雲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直到訓練結束才離開。

秋雲在大黃蜂整理艤裝的期間拍了幾張港口的照片,落日餘暉從遙遠的海平面斜斜竄進觀景窗,刺得秋雲一時半刻睜不開左眼。她隨意按著快門,預期自己會得到一些過度曝光的照片,不過沒關係,至少下回相機再被飛龍搶走的時候她可以辯稱自己不是只拍大黃蜂,還有其他參考用的正經資料。

陪大黃蜂去抽菸的時候秋雲也拎著相機四處取景,在一旁偷閒的衣笠遞來一根菸,她還沒想好該怎麼推辭就被大黃蜂擋下。那艘航空母艦一邊吐出煙霧一邊告誡秋雲不要染上這種惡習的畫面實在太沒說服力,秋雲朝她按了兩次快門,笑嘻嘻地邀請她去吃晚餐。

「妳今天過得如何?」大黃蜂照例關心起秋雲的一天,她至今仍不曉得驅逐艦的訓練是怎麼安排的,但秋雲沒在港口閒晃的時候似乎都窩在房裡畫圖,即使經過二次改造也沒在演習場上看過她。

「很好哇,我弄完分鏡稿和宣傳頁了,接下來只要每天畫個三五頁就能順利活到截稿日囉。」

多虧妳的幫忙呢!秋雲愉快地補充,大黃蜂一不小心又憶起自己被當作可動人偶擺弄的那段可怕經歷。她趕忙中止話題,把注意力拉回瑞鳳端來的晚餐上,盡量不去想新刊發售之後愛荷華和無畏會怎麼調侃她。

經常在鳳翔這裡逗留的常客對秋雲和大黃蜂混在一起早已見怪不怪,大黃蜂發現秋雲很擅長和大型艦打交道,一段飯吃下來不過四十分鐘就有好幾艘重巡洋艦向她搭話,甚至連武藏都找她聊了幾句。離開前她們碰上翔鶴和赤城,又坐下來喝了幾杯才得以脫身。

「這應該不是什麼日本式的警告吧?」大黃蜂問秋雲,就算一起出過幾回任務,她的胃還是每次見到翔鶴就絞成一團,嚴重時還得去港邊抽幾支菸才能緩解。

「不是啦,我猜她應該只是想跟妳打好關係,畢竟是秘書艦嘛。妳不喜歡的話以後我們在間宮吃晚飯就好?」反正挑晚一點的時間還是可以避開夕雲──秋雲唸唸有詞,也沒管大黃蜂有沒有認真在聽就拉著她往大型艦宿舍的方向走。

「妳今天要睡我那嗎?」

「要哇,可以嗎?」

大黃蜂沒拒絕,她喜歡睡覺的時候有秋雲陪伴,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夜,沒有什麼事比摟著暖呼呼的秋雲入睡更棒了。

「無畏昨天問我,和妳在一起會不會有罪惡感。」洗完澡後她們窩到雙人床上,大黃蜂側躺在秋雲身旁,指頭隔著睡衣緩緩在背上移動,替數過的每一節脊椎骨標上編號。

「然後咧?妳回她什麼?」秋雲好奇地轉過來,大黃蜂的眉頭有點皺,用左手撐住的臉龐上也盡是困惑,顯然是還沒理出頭緒。

「我不曉得,應該要有罪惡感才是正常的嗎?」

「如果妳有卻還和我在一起才奇怪吧?」秋雲不太理解大型艦為什麼老是糾結在這些問題上,她們都開心不就好了嗎?

「好像也有點道理。」大黃蜂點點頭,挪開手讓秋雲鑽進自己懷裡。驅逐艦的身體很溫暖,上頭還留著沐浴乳的氣味,雖然是她經常在聞的味道,但大黃蜂就是莫名覺得秋雲很香。

「話說回來,妳姊姊沒說什麼嗎?叫妳不要跟大型艦混在一起?」

「管她的,那傢伙老愛仗著自己年紀大就擺出姊姊的架子……啊,我是說夕雲,妳知道我其實不是她妹吧?」秋雲靠在大黃蜂胸前咕噥,她的航空母艦洗完澡後只套了一件長版襯衫,光裸的大腿正貼在秋雲腳上,導致她好不容易才逼退的慾望又從體內緩緩浮現。

「不過她也是擔心妳吧,妳就多回去讓她看看怎麼樣?」

「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肯定不相信我在上面的次數比較多。」

不是這樣判斷的吧?大黃蜂哭笑不得,她是不介意把主導權讓給秋雲,但如果因為自己的關係讓秋雲和夕雲的感情變差,她會覺得很過意不去。身為當事人的秋雲倒是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她沒再延續對話,兩隻手不安分地移到大黃蜂胸前。

遇見大黃蜂之前秋雲一點都不喜歡鈕扣,偏偏陽炎型和夕雲型的制服都是襯衫式的設計,無論分配到哪一種她都得在早上起床時邊打呵欠邊扣上一整排釦子,到了晚上再費心拆開它們才能換下衣服去洗澡。她很羨慕吹雪型或白露型,水手服既不用扣釦子還有可愛的領子,就算弄皺了也不需要花太多時間整燙,唯一的壞處大概只有缺少掩蔽導致脖子容易受寒而已。

和大黃蜂交往之後她漸漸沒這麼討厭鈕扣了,雖然仍舊得花上許多時間,但至少這件事變成情趣的一環。她可以很享受地慢慢解開大黃蜂的鈕扣,窺探藏在衣服底下的白嫩肌膚,而當立場對調過來,光是能看見大黃蜂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她就覺得自己的襯衫上縫了一整排鈕扣其實也不壞。

「哇,這超色的。」

秋雲拉開襯衫時發出的讚嘆驚呼讓大黃蜂困惑了好幾秒,她沿著視線看往自己胸口,內衣是連花邊都沒有的樸素款式,前幾天被印下的吻痕也已經消褪,她實在看不出是什麼讓秋雲感到興奮,直到驅逐艦伸手勾起她掛在胸前的軍籍牌為止。

「妳是說這個?」大黃蜂皺皺眉頭,不懂這兩片冰冷的金屬怎麼會和情色扯上關係,那是愛荷華早上給她的識別牌,上面刻著正式的船籍資料,好讓她就算戰死在海上遺體也能被順利送回鎮守府。

「對啊,妳不覺得這很性感嗎?尤其是穿坦克背心的時候──我買給妳吧?妳喜歡海軍迷彩嗎?」秋雲雙眼發亮,腦袋一瞬間就跑出大黃蜂穿著背心躺在沙發上的畫面:下半身不是絲襪配窄裙而是紮進長靴裡的軍褲,光是想到得通過層層關卡──包含解開腰帶、褲頭鈕扣和綁了兩層蝴蝶結的鞋帶──才能見到大黃蜂修長的雙腿秋雲就興奮得不得了。

「呃,是不用啦。」感受到莫名寒意的大黃蜂果斷拒絕,「我倒是覺得有點礙事,不只碰到的地方很冷,跑步的時候還會發出很吵的聲音。」

「不是有個套子嗎?為了避免作戰時洩漏位置的?」

「被我拆掉了。」大黃蜂聳聳肩,她不喜歡橡膠貼在皮膚上的觸感,也不想為此多穿一件背心,只是拗不過愛荷華的要求才勉為其難答應會在出任務時戴上它。大黃蜂把手伸到脖子後面,摸索一陣子終於找到項鍊的釦子,準備解開時又聽到驅逐艦發出一陣驚叫。

「哇!等一下,至少戴著和我做一次嘛!我想看!我在下面也可以!」秋雲揮舞雙手制止大黃蜂拿下項鍊,美國航母一臉疑惑,歪著頭看她時甚至連眉頭都皺起來了。

「妳確定嗎?會打到妳的臉哦,而且真的很吵。」

「沒關係,拜託──Please?」

聽見秋雲連英文都用上大黃蜂也只好答應,她把軍籍牌扣回去,撐起身子跨到驅逐艦身上。幾乎是半定居在大型艦宿舍的秋雲放了一些衣服在大黃蜂房裡,三套制服和兩套輪流換穿的睡衣,今天剛好和大黃蜂一樣是襯衫式的。

大黃蜂騰出右手去解釦子,而秋雲嘴上說要交出主導權雙手卻沒閒著,三兩下就剝掉大黃蜂的內衣,只留下一件毫無裝飾的白色內褲。

果然很色吶──驅逐艦滿意地自言自語,那兩片亮晃晃的金屬牌隨著大黃蜂的動作在空中擺盪,她看得入迷,還從上頭的文字得知大黃蜂的血型和自己不一樣。

而大黃蜂一如往常,在輕撫秋雲的同時低身吻她。驅逐艦依舊擦著充滿少女氣息的桃子唇膏,大黃蜂很喜歡那股甜甜的味道,聞起來有點像被秋雲戲稱為飲料的調味氣泡酒,儘管濃度不高,喝多了卻還是會上癮,讓她幾乎只要湊近秋雲就會湧現想要吻她的衝動──

至少平常是這樣沒錯。

在軍籍牌接連打中秋雲的脖子、下巴和臉頰之後,大黃蜂終於放棄吻她,一臉無奈地把上半身撐了起來。

「妳看吧,我就說會撞到妳嘛。」

「是不痛啦,有點礙事倒是真的。話說這是什麼材質啊?感覺好像很輕。」秋雲拉起項鍊把玩,一面猜測一面咬住牌子,讓大黃蜂就這麼卡在距離她十公分高的半空中動彈不得。

「妳知道士兵快死的時候會把這個含在嘴裡嗎?」

「欸?為何?」秋雲不知道,也不曉得大黃蜂為什麼忽然捏住她的下頷骨。

「因為這邊的骨頭很堅固,把牌子放在嘴巴裡才不會弄丟,遺體被找到的時候比較容易核對身份。」大黃蜂隨口道出的軍隊小知識嚇得秋雲連忙鬆開嘴巴。

「所以啊,要是哪天我不小心戰死在海上,這個就留給妳囉?」大黃蜂拎起項鍊,她猜無畏應該會想要她的步槍,至於甲板,肯定是她整套艤裝裡最難留下的部份。

「等一下,妳不要開這種玩笑啦,亂可怕的耶!」

「可是除了這個我也沒有其他東西能給妳了。妳想想看,我們雖然是船,但這副身體死掉之後就什麼都不剩了吧?還是妳比較想要我的船錨?」

「我才不要,我一點也不希望妳死掉啊!」這人一臉正經在說什麼鬼話?秋雲使勁推開大黃蜂,瞪大雙眼卻找不到對方只是在開玩笑的跡象,而大黃蜂這才從驅逐艦驚恐的表情察覺到自己嚇到她了。

Hey,妳先冷靜下來,這只是假設而已。因為剛好提到這件事情,我沒有別的意思……」大黃蜂慌忙解釋,捧起秋雲的臉想讓她安心,伸過去的手卻被驅逐艦一把拍開。

「就算是假設我也不想聽!妳最好把這個吞下去、永遠都不要拿出來用!」秋雲幾乎是用吼的,也沒管會不會引發騷動就光著腳奪門而出,大黃蜂胡亂套上衣服追出去的時候走廊上已經連個人影都看不見了。

她飛快下樓,在一樓碰上幾艘重巡洋艦,經常在吸菸區向她閒聊的衣笠用可樂空罐指了一個方位──應該是小型艦宿舍吧?衣笠邊嚼口香糖邊說,大黃蜂匆匆道過謝就跑向外頭。

兩棟宿舍中間相隔一座廣場,就算慢慢走也花不了五分鐘,但此刻大黃蜂卻覺得這段距離遙遠得不可思議。她氣喘吁吁地在小型艦宿舍的門口停下,向不歡迎她造訪此地的宿舍長龍田打探秋雲的行蹤,髮色鮮豔的輕巡洋艦兜了一大圈仍沒告訴她結論,大黃蜂喪氣地垂下頭,又詢問了幾艘表情比較溫和的驅逐艦,同樣沒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正當她打算放棄的時候,留著棕色長髮的驅逐艦從交誼廳角落向她走來。

「她沒有回來。」

少女的身高比大部分的驅逐艦都還高,露在裙襬底下的雙腿也比秋雲更修長,鞋子和襪子倒是同樣的款式。大黃蜂在食堂看過她幾次,經常和夕雲或卷雲在一起,從制服來判斷應該是夕雲型的一員。

「呃……」

「我是風雲,夕雲型的三號艦。」

「謝謝妳告訴我,風雲。」

「妳們吵架了?」風雲上下打量起大黃蜂,雖然美國航母披著平常那件飛行外套,但風雲很確信底下的長版襯衫是睡衣,而且大黃蜂沒穿褲子,腳上還套著與季節完全不搭的穆勒鞋,看得出是在一陣慌亂中跑過來的。

「我好像不小心惹她生氣了。」大黃蜂向風雲坦白,預期對方會擺出難看的臉色,不過風雲沒有責怪她,反而露出一個同情的苦笑。

「那傢伙鬧起彆扭很麻煩吧?之後她會提出各種過份的要求哦,像是指定要吃很難買到的冰淇淋,或是逼妳擺出奇怪的姿勢給她畫,先讓妳做點心理準備。」

「謝謝……妳不生氣嗎?」

「不會啊,因為妳看起來也不是故意的嘛。」不顧旁人觀感就穿著睡衣跑來小型艦宿舍的確是欠缺考慮,但風雲看得出這是因為大黃蜂把秋雲的事擺在自己之前,光憑這一點她就願意相信她,甚至連之前留下的負面印象都能一並勾消。

「雖然夕雲姊表現得很明顯,但我沒有反對妳們在一起喔!畢竟戀愛和大型艦小型艦又沒有關係,只要兩個人都開心就好了吧?」風雲逕自說著,大黃蜂注意到她的眼睛是清澈的淺藍色,像是泛著波光的海浪,同時倒映著陽光和天空的顏色。

「秋雲最近看起來很高興,我猜是因為和妳在一起的關係,我覺得這樣很好。夕雲姊那裡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所以相對的,妳可要好好照顧秋雲那傢伙喔!」

大黃蜂點了好幾次頭,用日文和英文向風雲保證自己會努力,少女露出寬慰的表情,把秋雲可能會出現的地點都列出來,還替她打了幾通電話詢問其他姊妹艦。

儘管依舊沒得到線索,大黃蜂還是很感謝風雲向自己釋出善意。她踩著那雙不適合跑步的便鞋繼續奔走,先繞去裝備室與改修工廠,又沿著演習場和港口搜索一圈,甚至還跑進鳳翔的居酒屋打探消息。

明明就不是多大的地方,究竟能躲去哪裡啊?

半個小時之後大黃蜂靠在食堂外喘息,忽然很希望風雲沒向自己說實話。至少那代表秋雲正待在溫暖的室內,而不是穿著單薄睡衣暴露在寒風底下。

她從口袋撈出一支香菸,沒有點燃,只是為了讓自己冷靜而啣在口中。濾嘴滲出的味道在吻過秋雲之後變得特別苦澀,令大黃蜂不禁開始認真考慮無畏經常提起的事──就算她絲毫不覺得染上肺癌會比獨自沉入陌生海域還可怕,也應該要為了秋雲的健康著想而戒菸。

說起菸,大黃蜂也是前陣子才知道鎮守府所有吸菸區的位置。她至今仍然無法理解會抽菸的艦娘明明不到一成,為什麼設置在各處的吸菸區卻比修理渠的數量還要多。

最常用的是港口和演習場附近的那兩處,再來是停車場旁邊的簡易涼亭,宿舍頂樓倒是只有住在高樓層的戰艦才會上去。至於最後一個幾乎沒什麼人知道的地點,就是前陣子她為了躲避秋雲而打聽到的隱蔽場所。

大黃蜂提起凍僵的雙腿朝食堂後方移動,廚房的側門和倉庫之間有一片不起眼的狹窄空地,間宮告訴她這裡原本是用來堆放雜物的,但自從被人擺上菸灰缸和長椅之後就名正言順地成了第五個吸菸區。

她把頭探進去的時候找到了她的驅逐艦。身形纖瘦的少女抱著自己的膝蓋,不知是在哭還是覺得冷,整個身體都縮在椅子上。

「妳這樣會感冒喔!」大黃蜂大步走過去,把脫下來的飛行外套披到秋雲身上。

「不要妳管。」秋雲本來想繼續鬧彆扭,從指縫之間映入眼簾的白淨雙腿卻讓她忍不住瞪大眼睛──為什麼沒穿褲子?她不可置信,一抬頭才發現大黃蜂身上只套著一件睡衣,胸前的鈕扣甚至還扣錯位置。

這人是笨蛋嗎?在這種冷得要死的天氣裡穿這樣跑到外面?秋雲正要罵出聲就發現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雖然她有穿睡褲,但露在外頭的手腳被冷風凍得僵硬,指尖肯定像殭屍一樣泛著不健康的紫色。

「妳還在生氣?」大黃蜂坐到長椅另一端,不確定該不該碰秋雲,只好把兩隻手都放到膝蓋上。

「誰叫妳要說那種話。」秋雲氣鼓鼓地把視線轉開,故意不去看大黃蜂。過沒多久她就發現這很困難,因為她實在太想知道大黃蜂委屈的表情是什麼模樣。

「我還是覺得有必要思考這些事,畢竟這是戰爭啊,會發生什麼都很難說。不過時機點太糟糕的確是我的錯,對不起。」大黃蜂耐著性子解釋,溫和的嗓音裡滿是歉意,於是秋雲再怎麼不願聽見這些話也無法繼續對她生氣了。

「我只是不希望妳死掉。」她悶悶地說,嘆了很長一口氣。

「我知道。我會努力好好活著。」

「妳就不能肯定一點?這樣叫我怎麼安心?」秋雲終於轉頭去看大黃蜂,她的航空母艦一臉委屈,連眉毛都垂了下來。

「不然我該怎麼做?難道我向妳發誓妳就會相信?」

「我會啊,要是沒做到說謊的就是妳了,就算追到海底我也要逼妳吞掉一千根針。」

「不,妳別追過來啊,真是的。」大黃蜂笑出聲來,伸手把秋雲摟進自己懷裡。她相信如果自己真的不小心在哪裡沉沒,秋雲肯定也會像上輩子一樣在茫茫大海中找到她。

「希望妳這次別拍奇怪的照片。」她輕輕揉亂秋雲的頭髮,朝驅逐艦的前額印上一吻。

「我要拍,誰叫妳打算丟下我自己離開。我要拍幾百幾千張還要傳到網路上,讓妳後悔到非得從海裡爬起來逼我刪掉不可!」

「所以妳不要輕易死掉……」

不要隨便丟下我,也不要讓自己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一片薄薄的金屬碎片──

秋雲哽咽著沒把話說完,眼淚不爭氣地全都沾在大黃蜂胸前,她的航空母艦把她摟得更緊,過了很久很久才開口說話。

「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把這個給妳。」大黃蜂騰出手翻找口袋,金屬碰撞的聲音讓秋雲又想起稍早的對話,她揪住大黃蜂的睡衣,不願想像這個人有一天可能會離開自己。

「就說了我不要……」

「不是軍牌,是這個。」

大黃蜂攤開手掌,上面躺著一支貼有標籤的鑰匙,以潦草的字跡寫著她的房間號碼。

「妳想來的時候就可以來。」

「妳確定?這樣我可能會每天都去夜襲妳哦?」

「那也沒關係啊。」大黃蜂笑了笑,不以為意。她一直都知道秋雲會坐在港邊等她回來,還總是佯裝成剛巧路過的模樣,她也知道秋雲的相機裡有許多奇怪照片,從她們還不太熟的時候偷拍她吃飯到現在變成偷拍她睡覺。

剛開始大黃蜂的確有點困擾,最近她才漸漸發現這些其實都是秋雲害怕寂寞的表現。她曉得這艘倔強的驅逐艦不會主動承認,但如果待在自己身邊能讓秋雲安心,她很樂意把自己的餘生分享給她。

「回去嗎?」

「揹我。」

「好。」這大概就是風雲說的各種要求吧?大黃蜂順從地蹲下,讓秋雲爬到自己背上。

「回去之後和我做愛。」

大黃蜂還是點頭,猜測這應該是指自己得在下面的意思──不過無所謂,只要能抱著秋雲她都覺得很高興。

「這次我該把牌子拿下來嗎?」大黃蜂拍拍自己的領口,讓掛在胸前的項鍊發出幾聲輕響。

「……不准。」秋雲很快就發現藏在話中的笑意,她張嘴咬了大黃蜂的耳朵一口,航空母艦輕輕噢了一聲,無辜地說自己只是想確保她不會又突然鬧起彆扭。

「在我說可以之前都不准拿下來。」秋雲低聲宣佈,決定在自己忘記今天的事、重新把軍籍牌視為和項圈一樣的情趣用品之前,她都不要把床上的主導權還給大黃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