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これ#赤翔鶴#第一人稱赤城視角
大概是還在介意昨晚發生的事,翔鶴今天早上沒有和平常一樣在出門前叫醒我。
我迷迷糊糊睡過起床時間,不只沒趕上晨練,還錯過在值勤前解開誤會的時機。我匆忙吃完早餐就去參加上午的訓練,名單上的對手卻不曉得為什麼從五航戰換成了二航戰,加賀說她也是來取裝備才接到通知,飛龍倒是一副知道內情的模樣,訓練剛結束就把我拖進裝備室的角落審問。
「妳和翔鶴怎麼了?」她四處張望,確認加賀和蒼龍沒有跟過來才低聲開口。
「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問?」我試探地反問,想確認飛龍究竟掌握多少細節,翔鶴應該是不至於把這些事說給蒼龍聽,就算臨時調動訓練編隊是她的安排,肯定也會用其他理由來掩飾才對。
「少來,妳昨天回去之後做了什麼?」飛龍瞇起眼睛,兩手緊緊捉住我的肩膀,似乎打定主意要從我身上逼問出所有事。
「洗澡然後睡覺──」話還沒說完飛龍的指甲就陷進我的肩膀,口氣也變得比剛才更兇狠。
「妳再裝傻我就要直接去問翔鶴喔!」
「不要這樣,我說就是了……」雖然我不覺得翔鶴會告訴飛龍,但我也不希望她真的跑去騷擾翔鶴。
「一開始就這麼做不就好了嗎?」
「唉,反正就是我送了她一瓶酒當禮物,她很高興,然後……」
「然後怎樣?」
「然後她就湊過來要親我,還說她以為我們已經在交往了,但我們原本只是在聊年齡之類的話題……」我忍不住別開頭,一想起昨晚那過於親密的距離就渾身發燙,簡直就像體內有一座鍋爐即將爆炸。
「啊──讓我來猜猜看,妳該不會是把她推開了吧?」
我很快就被自己的表情出賣,而飛龍不出所料地揪住我的衣領,演習時濺在制服上的海水就這麼沿著她的手臂滑落,在那套鮮豔的橙色弓道服上印出了淺淺的印子。
「我的天啊,妳真的是完完全全沒救了妳知道嗎?送上門的肉還不吃,這已經不是紳士而是窩囊了,一航戰的旗艦耶!作戰的時候都不怕衝上去送死,為什麼這種事情就不敢?妳只要點個頭翔鶴就會順勢把衣服脫了,結果妳竟然白白放過這種機會?」
「飛龍!算我拜託妳,可不可以不要沒事就這樣說她?我真的覺得用這種方式看別人很不禮貌。」我覺得自己沒有當場掐死飛龍非常值得嘉許,但她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竟然還怒氣沖沖地提高音量。
「怎樣?妳現在又在乎她了?人家昨晚躲在棉被裡哭的時候妳怎麼沒去安慰她?」
「咦?什麼意思?她是真的有哭還是妳在開玩笑?」雖然飛龍的表情很認真,我還是忍不住懷疑她只是在嚇唬我,畢竟我幾乎是一整晚都沒睡好,但也沒聽見翔鶴的哭聲啊。
「那傢伙整個眼睛都是紅的喔,早上瑞鶴還在問是怎麼了,妳知道她說什麼嗎?棉被太久沒洗有點過敏,但我可是前幾天才見到她把棉被從晒衣場收回來,連這種差勁的謊都說出來了肯定是在意得要死,我覺得妳最好現在就去把誤會解開,妳也不想看到她這麼難過或誤以為自己被甩了吧?」
我當然不想啊,可是翔鶴又不是這種公私不明的人,就算現在去辦公室找她肯定也會吃閉門羹的……話雖這麼說,我還是在換好衣服後去了辦公室一趟。值班的由良告訴我翔鶴正在開會,要到下午才會有空,不過當我處理完機庫的工作再次趕去的時候仍然沒有見到她。
那天晚上翔鶴喝個爛醉,被日向抱在懷裡送回房間。
「她好像很難過,可是又不肯說怎麼了,一整天都沒什麼精神。」日向苦惱地向我解釋,溫和的臉龐上浮現幾絲心疼,因此我沒有主動承認自己正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凶,只是默默看著她把翔鶴放到床上。
「妳能幫我照顧她嗎?如果她明天還是不舒服,請假休息也沒關係。」日向在房裡待了一陣子,替翔鶴準備了一些能舒緩頭痛的飲料,直到我答應會好好照顧她才離開。
我不太確定該從何處著手,畢竟沒有人見過翔鶴喝醉的樣子,但我姑且還是把浴室裡的水盆拿到床邊備用。這個半透明的乳白色容器最終沒有派上用場,翔鶴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摀著嘴巴醒過來,來不及下床就把自己吐得亂七八糟。
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我不敢問,在她能夠接受的範圍裡收拾善後──拿水給她漱口,替她換下髒衣服,再用熱毛巾把她的臉擦乾淨。
整個過程翔鶴都恍恍惚惚,我想她大概是沒認出我,嘴裡頻頻吐出道歉的話,眼淚還不斷沿著臉頰滴下來。我忍著沒出聲,知道現在不是解釋任何事情的好時機,再說一旦開口我大概也要跟著哭了。
為了清理翔鶴的床鋪,我把她暫時安置在我的床上。她抱起來很輕,不只腰和腿瘦了我一圈,就連上臂也只有一點點肌肉。可是在我的印象裡翔鶴每天都有好好吃飯,辦公室也有下午茶的時間,她攝取的那些熱量究竟都跑去哪裡了?我困惑地換好床單,轉身要把人抱回來才發現她就這麼枕著我的棉被睡著了。這讓我鬆了一口氣,同時卻也覺得自己好沒用。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我望著翔鶴的睡臉,她再度陷入沉睡,縮起來的身體跟著呼吸微微起伏,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只是做了一場醒來就能忘記的夢。我替她蓋好棉被,即使知道這點動作不會吵醒她,仍然不敢伸手梳開覆在她臉上的凌亂長髮。
這個人為什麼要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裡呢?就算不能對我說,她身邊不是還有其他同伴嗎?日向或妙高都是很好相處的人,蒼龍也是善解人意的好前輩,為什麼偏偏要選擇用這麼傻的方式來宣洩情緒呢?
我盯著她看了很久,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都沒有印象,再次睜開眼睛就已經是新的一天了。翔鶴還沒醒來,於是我梳洗完畢就把她的制服和床單拿到外面。早上的晒衣場很安靜,只有一台洗衣機正在運轉,裡頭看起來是加賀的制服。我用清水把床單大致沖了一次才放進洗衣機,記下上頭的時間便回到房裡。
這次翔鶴終於醒了,她一見到我就露出驚慌的表情,急忙詢問為什麼自己會在我床上。
「妳醉倒了,我叫不醒妳。」我故做鎮定,告訴她最好先去洗澡。距離秘書艦執勤的時間只剩半個小時,雖然日向說過請假也沒關係,但翔鶴肯定不喜歡因為這種原因而缺席。
她進去浴室之後我發現一件昨晚沒注意的事,原本擺在桌上的酒消失了。
原來她用來灌醉自己的酒是我送給她的那瓶嗎?一股細微的疼痛從我的胃部緩緩竄起,好像被人從身體內側扎了幾針,除了不舒服之外,還產生一種再怎麼用力也吸不到氧氣的怪異感受。
早知道就別送酒當禮物了,或至少該在她生日那晚就打開來喝的──我不禁開始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如果我當初沒有推開她,或有試著鼓起勇氣把事情問清楚,現在也不至於落到這種一想起她就內疚不已的下場吧。
我拖著食慾全失的身體離開房間,僅存的理智告訴我不吃早餐對這副倚賴熱量運作的身軀而言就和刻意灌醉自己一樣糟糕,因此我最後還是去了食堂一趟。
所謂的禍不單行大概就是這樣吧,我最不想遇到飛龍的時候她偏偏起得特別早,還一見我踏進食堂就扯開嗓門大喊,我只好硬著頭皮坐進她和蒼龍對面的座位。
「如何?妳昨晚和翔鶴過得怎麼樣啊?」 飛龍擺明就是故意的,音量大到附近的其他隊員都紛紛轉頭,生性溫和的蒼龍比較有人性,在場面變得更尷尬之前就趕緊制止飛龍,甚至還主動替我端來早餐。
「妳們該不會做了一整晚?翔鶴喝醉以後應該放得很開吧?是說她人咧?妳又把人家丟在房間裡?」
「我們才沒有做,妳可不可以一秒就好不要想這些事?」我吞掉一口炒蛋,重新找回對飛龍怒目相向的力氣,「而且妳既然知道她醉了為什麼不阻止她?妳好歹也算是個前輩吧?怎麼可以放後輩一個人在那喝悶酒?」
「欸,這不能怪我吧?又不是我逼她喝的,而且我有勸她喔!是她不肯聽還威脅要把我派去夜間遠征隊,我才不想去呢!」飛龍理直氣壯地反駁,可是這種時候為了後輩著想,就算會被關到禁閉室也應該要阻止吧?
「所以是怎樣?妳還沒和她解釋清楚?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以為妳討厭她喔!」
「那種狀態妳要我怎麼說嘛,而且她好像不太記得喝醉之後的事,我想說先等她冷靜下來再看狀況……」我越說越小聲,忽然覺得自己好委屈,仔細想想,翔鶴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喜歡我啊,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在想什麼嘛!
「哼哼,就不要到時她連心都冷了,妳就活該單戀她一輩子吧!」飛龍撂下一句狠話,把盤裡的食物掃光就拉著蒼龍離開。
我在眾人好奇的目光底下匆匆吃完早餐,回宿舍晾好床單才前往弓道場,已經在裡頭射箭的加賀一看見我就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
「早安,我昨天沒睡好,有黑眼圈對吧?」我笑了笑,揮揮手要她別擔心。
我這麼說之後加賀就什麼都沒問,安靜地在一旁看我射箭。我不曉得該不該告訴她這些事,加賀看起來不像是對戀愛話題感興趣的人,她總是專注在能提升技術的事情上,勉強能算得上嗜好的大概只有品嚐各種甜點和酒……這麼一想我才發現自己其實也不太了解加賀,感到愧疚的事不知不覺又多了一件。
午餐後我和加賀道別,去附近的海域支援巡邏任務。今天風很大,艦載機得飛到比平常更高的位置。在艦隊最前端領路的是吹雪,我的偵察機則從上方警戒四周,這附近出沒的敵艦通常不是太難對付的艦種,但偶爾還是會遇到戰艦或航母。
我們沿路清除航道上的敵艦,由於編隊裡有兩艘剛加入作戰組不久的驅逐艦,我和筑摩都格外謹慎,沒有像平時那樣在路途中閒聊。今天的運氣不算好,抵達預定地點後除了戰艦還遇上一艘航空母艦,讓我們費了一番力氣才順利保住這一帶的制海權。
返航時換成沒有受傷的不知火負責領頭,我揹著大破的春雨航行在隊伍中段,驅逐艦的身材雖然嬌小,但以這個狀態持續航行幾個小時也不是輕鬆的任務,讓我不禁佩服起總是能輕鬆扛起重巡或航母的那些戰艦。
我們在傍晚返抵鎮守府,把受傷的同伴送去醫療組治療,我身上只有幾道擦傷,仔細消毒再貼上透氣膠布就沒事了,不過安頓完傷員和艤裝之後也已經八點了。
我回到房間,打算沖個澡再去鳳翔那裡吃晚餐,沒想到一碰到床就睡得不省人事。
叫醒我的是翔鶴。她蹲在床邊看我,臉色比早上好一點,表情也變得比較自然,不過眼睛周圍還是紅紅的,看上去比平常疲憊許多。
「妳還好嗎?」我問她,一面把靠在床墊的上半身撐起來。能以這種姿勢睡著真是不可思議,不過當然得付出代價,我的右腿和右手都麻掉了,就連稍微移動幾公分都會引起強烈的刺痛感。
「赤城前輩才是,為什麼用這種姿勢睡覺?」
「我也不曉得,本來是想洗個澡再去吃飯……現在幾點了?」我小心揉著自己的腿,希望能趕快驅散這股惱人的感受。
「十二點。」翔鶴翻出手腕上的錶,對我露出一個同情的表情,這個時間就連鳳翔那裡也已經關店了。
好吧,明天吃兩份早餐也是可以……我試圖安撫自己的胃,它卻毫不領情,當著翔鶴的面發出飢腸轆轆的呼聲──真是太不給人面子了,枉費我平常這麼照顧它。
「不然前輩先去洗澡,我來弄點食物吧?」翔鶴提議,從自己的置物櫃撈出一盒咖哩口味的杯裝泡麵,看見我一臉驚訝又連忙解釋那是瑞鶴給她的。而我的胃顯然不願拒絕翔鶴的好意,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這次翔鶴沒有忍住,當著我的面就笑出聲音,還指著浴室要我趕快去把自己打理乾淨。
我快速沖了一個熱水澡,同時在腦中推演稍後可能會發生的對話。翔鶴看起來應該沒有討厭我,也沒有在生我的氣吧?可是萬一我想解開誤會她卻說之前的提議都不算數,那我又該怎麼辦?都被拒絕還窮追猛打感覺是一種很不識相的行為……我努力思考,想從周圍日漸增多的情侶身上找出答案,卻發現目前還沒有出現任何一組失敗的案例可以參考。
真希望我不要是第一個。
我嘆了一口氣,關上熱水,把身上的水擦乾才開始吹頭髮。回到房間的時候翔鶴已經準備好我的宵夜了,她端坐在矮桌前,扶著杯麵的碗撕開杯蓋,熱騰騰的蒸氣隨即伴著咖哩的香味飄散而出,讓我的胃又不安分地鼓譟起來。
「前輩要喝茶還是啤酒?」翔鶴把泡麵移到我的位置,拿出兩罐飲料擺到桌上,又從櫃子上取來兩個玻璃杯。
我們的杯子是一對的,透明的杯身印著簡單的裝飾線條,我的是紅色,翔鶴則是白色。我還記得那時我們才剛同居不久,金剛載她到市區採買,回來時她便帶著這組玻璃杯,說她喜歡房裡的生活用品是成對的。
莫非那其實是一種暗示?我望著那兩個杯子,腦中浮現啤酒泡沫漫過杯緣淌入翔鶴口中的模樣,又想起我們明明當了這麼久的室友,卻一次都沒有兩個人一起喝過酒。
「茶就好,謝謝。」
我這麼回答以後,翔鶴便儀態優雅地把寶特瓶裡的茶倒出來。我在她的注視下拾起筷子,小心翼翼吃著麵,每一口都放上湯匙才送進嘴裡,竭盡所能地不讓湯汁濺出來。
壓力好大,這簡直比前站在眾人面前發表作戰計畫還辛苦,明明之前一起吃飯時都沒有特別在意過,戀愛真是好可怕的一件事。
「我能問前輩一件事嗎?」翔鶴似乎察覺到我的緊張,說話速度比平常還慢,語氣也輕輕的,讓我聯想到落在地上的羽毛。
我點頭,放下餐具等她提問,卻先聽見從自己胸口傳來的砰咚聲。
「我昨天吐了嗎?我發現妳幫我洗了床單和制服,還是我們做了其他事情?」翔鶴捧著杯子,秀氣的拇指沿著杯緣輕輕打轉,那似乎是她緩解緊張的小習慣。
我輕描淡寫交代完昨晚發生的事,翔鶴果然露出歉疚的表情,低著頭向我道了歉。
「對不起,還麻煩前輩替我善後。」
「沒關係。」
原本就是我不好──這句話我不敢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那瓶酒好喝嗎?」我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問她,話一出口就好像成了某種嘲諷,但其實我並沒有那樣的意思。
「很好喝哦,可是不該這樣喝的,太浪費了。」翔鶴露出一個懊悔的苦笑,見我沒答話又自顧自地說下去:「其實我不曉得自己的酒量好不好,看來一瓶清酒就是極限了。赤城前輩很常在鳳翔那裡喝酒吧,妳有喝醉過嗎?」
我搖頭,身為一航戰的旗艦,我覺得自己有義務要隨時保持清醒。
「那,前輩有在生我的氣嗎?」
「應該沒有。」這兩件事情有關連嗎?我思索著,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其實或許有在生氣,只是一見到她好端端地出現在眼前,那些微弱的怒意與不諒解就全都消失無蹤。
「為什麼前輩的脾氣這麼好?」
可能是因為我喜歡妳──正確答案肯定是這個吧?但我掙扎許久仍擠不出勇氣,只好胡亂找了個理由塘塞:「鳳翔交代過我要好好照顧後輩。」
「前輩啊……我從以前就覺得,赤城前輩一點都沒有前輩的樣子呢。還是該說一點也沒有赤城的樣子呢?Akagi這幾個字很有魄力吧?乍聽之下會讓人以為光用氣勢就能擊沉敵艦,可是前輩身上完全沒有這種感覺。我剛到任的時候就在想,一航戰的旗艦這麼溫和真的沒問題嗎?不過一起上過戰場就知道,前輩其實是個很可靠的人。」
我實在不曉得那到底是誇獎還是嘲諷,只好捧起碗默默把湯喝完。翔鶴依舊盯著我,嘴角還在不知不覺中漸漸上揚,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這裡沾到了哦。」她說完就伸出拇指撫摸我的嘴唇, 將沾在上面的湯汁抹乾淨,又當著我的面送進自己口中。
用不著飛龍在耳邊大吼大叫我也曉得這是某種暗示,都給出這麼明確的訊息,要是我再不好好回應大概就不會有下一次機會了。
「翔鶴,妳之前說的那個提議……」我提起勇氣,想問她現在回答還算不算數,沒想到她立刻把食指豎起來,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席捲而來的絕望如洶湧的大浪,和溢滿胸口的懊悔一同將我淹沒。我停止呼吸,努力把失落的情緒嚥回喉中,不曉得該擺出什麼表情來面對翔鶴。
為什麼我沒有早點發現呢?如果當初我沒有閃避,在她湊過來的時候欣然接下那個吻,我們是不是就能假裝一切都很好?
「關於那件事情,請讓我先說。」一陣子以後翔鶴打破沉默,她的聲音依舊輕柔,放回桌上的手卻微微顫抖。
總是充滿餘裕,在我面前甚至還有點任性的這個人,終究也是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啊。
因為是秘書艦,是五航戰的旗艦,是某個人的姊姊,即使心有不安也只能吞進肚裡。我並不是沒有察覺到她隱藏起來的脆弱,同樣身為旗艦,我知道她刻意排拒關心的理由,也正因如此才選擇什麼都不做。可是說到底,翔鶴和我一樣,都才剛體會到擁有情感會使人變得迷惘,為什麼我卻寄望她能夠獨自面對這些事情呢?
我安靜等著她開口,暗自決定無論聽到什麼話都會冷靜接受,沒想到她卻宛如九局下半才登場的王牌投手,剛踏上投手丘就朝我扔出一顆速度打破世界紀錄的可怕直球。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上赤城前輩了。」
一開始是什麼時候?我愣在原地,盯著她逐漸發紅的臉頰,熱烘烘的大腦浮現起我們最初見面的景象。
那時是冬天,翔鶴的制服外穿著一件米色大衣,過長的袖子和衣襬讓她顯得更嬌小,可是鳳翔領著她踏入房間的瞬間我就被那一襲銀白色的長髮深深震懾。
這個人就是繼承了一航戰的人啊──我記得自己當時是這樣想的。
除了制服上有著相同的顏色,我終究沒有在翔鶴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可是從那時開始我就再也沒辦法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靠得太近反而弄不清距離感就是這麼一回事吧,我想立刻回應她的感情,但整個對話仍在她的掌控之中,我只能靜靜等著她繼續開口。
「之前的事情,是我沒說清楚又擅自誤會,如果給赤城前輩帶來困擾的話,我向妳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翔鶴朝我致歉,直到自己滿意才抬起頭,這次眼裡出現了奇異的光芒:「但如果赤城前輩沒有覺得困擾,或前輩其實對我也有那麼一點意思,不曉得妳願不願意和我交往呢?」
啊,真是狡猾,竟然把我想說的事情全部都先說了。我看著她的眼睛,平時總是如劍鋒般銳利的眼神現在看來竟如此令人安心,隱約還能見到幾絲暖意。
「好。」我點頭,再怎麼絞盡腦汁也擠不出更多字了。
翔鶴露出笑容,隔著矮桌捧住我的臉。
「那我現在可以親妳了嗎?」
我聽出她是在調侃我之前竟然被這種事嚇跑,忍不住也笑了。在她眼裡我看起來大概就像是個後知後覺又無藥可救的大笨蛋吧,可是我真的忍不住,花了好久的時間才終於把兩片嘴唇合上。
我撐著桌子往前靠,幾乎要碰上翔鶴的時候她把眼睛閉上。雖然這樣的距離很難對焦,但我還是在一片朦朧間看見她的睫毛,比髮色還深一點的灰,弧度也比印象中還要捲一些。
「前輩不知道嗎?接吻的時候閉上眼睛是一種禮貌哦!」翔鶴倏地睜開眼,沒等我回應就把嘴唇壓上來,於是我和翔鶴的初吻既不是檸檬味也不是薄荷味,而是咖哩泡麵的味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