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創作放置區。
近期以艦隊收藏為主,不定期更新,歡迎偶爾來晃晃。

2022/3/19

SaraVic〈Start from here〉01

艦これ#Saratoga#Victorious


  薩拉托加第一眼見到她所露出的,是勝利號一輩子也忘不了的表情。

  從地中海回到日本的路途遙遠,足以讓剛從海底甦醒的勝利號釐清現況,接受自己從船艦轉變為艦娘的事實。大腦這個神奇的器官沒過多久就開始發揮作用,船艦時期的記憶如湧泉般溢出,讓勝利號想起自己的過去──她是隸屬於英國皇家海軍的光輝級航空母艦,1939年出生於英格蘭,服役期間不只在大西洋巡航,也到過南太平洋的戰場,最後在1968年退役。

  接連從腦中浮現的回憶帶有影像,如幻燈片一般在勝利號腦中逐格播放,摻著雜訊的黑白畫面最後停在她被拆解的儀式上,在那之後她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久到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醒來。前來接她的兩艘英國戰艦──納爾遜和沃絲派特──告訴她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她們這些舊時代的軍艦為了對抗從海底出現的深海棲艦紛紛甦醒,成了現在這副必須以肉體來作戰的模樣。

  勝利號很快就習慣自己的新軀體,和隊友們一起踏上歸途。艦隊一路走走停停,人類的身體顯然和以鋼鐵打造的船艦不同,需要頻繁休息與補給。這讓她忽然想起和美軍一起度過的那段日子,當時她被借給美軍的太平洋艦隊,創下了英國航母中連續作戰最久的紀錄。

  那時與她搭檔的是一艘歷史悠久的船,明明是光輝級還沒問世就已經服役的航空母艦,卻在戰力和性能上遠遠超越她──列星頓級的薩拉托加──她還記得對方的名字,也記得她們在戰場上並肩作戰的過程。

  那個人也成為艦娘了嗎?快抵達鎮守府的時候她向沃絲派特問起這件事,年長的英國戰艦若有所思,停頓許久才用憂慮的表情向她點頭。勝利號猜想英國艦和美國艦之間可能還保有以前那股微妙的競爭意識,於是她沒再多問,只是將不斷湧現的期待留在自己心中。

  艦隊在傍晚抵達鎮守府,夕陽將港口照得通紅,勝利號遠遠就認出在港邊等候的幾個身影。向她揮手的兩個小個子是J級驅逐艦賈維斯和亞努斯,從後頭護著她們的是輕巡洋艦雪菲爾,另一位手上拿著毛毯的短髮女性則是航空母艦皇家方舟。

  在港邊等待她們的還有另外兩個人,身材較小的那位有著顯眼的銀白色長髮,勝利號從納爾遜口中得知對方是擔任副秘書艦的日本空母翔鶴。至於翔鶴身旁那位穿著藍色洋裝的高挑女性,不需要別人介紹她也曉得是誰。

  薩拉托加。

  眼前這個讓她難以移開目光的身影毫無疑問是薩拉托加,與這人並肩作戰的記憶在勝利號腦中仍舊鮮明得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她確信自己不可能會認錯。

  儘管如此,勝利號其實沒想過自己能再見到這個人,畢竟她最後一次聽見薩拉托加的消息是1947年。某間雜誌以跨頁篇幅報導了美軍在二戰結束後的核試行動,而薩拉托加正是當時參與試驗的靶船之一,那對一艘戰功彪炳的航空母艦來說實在不是多好的消息。

  仔細想想,距離她們從南太平洋分別也已經過了七十多年,足以讓一個人類經歷生老病死,或讓一艘航空母艦從艦隊旗艦變為魚礁。她不禁感慨起時間帶來的改變,在那個充滿紛亂的年代裡,又有誰能保證離別後還有再見的機會呢?

  不過,對現在的她們而言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至少此刻薩拉托加就站在她面前。勝利號為此感到欣慰,這麼說對前來迎接她的幾艘英國艦或許有些過意不去,但她的確喜歡與美國艦一同作戰的那段時光,也很期待又能和薩拉托加並肩航行在海上。

  重逢的喜悅讓勝利號止不住地揚起嘴角,她一上岸就踩著還不習慣的步伐走向薩拉托加,準備伸手擁抱對方。然而,薩拉托加的反應卻不如勝利號預期,既沒有露出笑容也沒有放鬆緊皺的眉頭,只是以一種拘謹的表情向她點頭示意。

  意料之外的反應讓勝利號困惑不已,她印象中的薩拉托加不是這樣的,提起薩拉托加這個名字,勝利號腦中浮現的總是陽光般的暖意。可眼前這人卻渾身散發冰冷氣息,就連招呼也帶著若有似無的距離感,勉強與她印象吻合的只有高挑的身材而已。她抬頭仰望薩拉托加苦悶的臉,那雙眼睛雖然是藍色的,裡頭映出的景象卻不是遼闊大海,而是稍有不慎就會讓人迷航的濃霧。

  這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沃絲派特剛才想告訴她的其實是這件事?還是說,她至今所懷抱的情誼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儘管滿腹疑惑,勝利號仍舊試探性地伸出右手示好,薩拉托加猶豫了幾秒才握住,她的溫度沒有留在勝利號手上,沒過多久便悄悄隨著入夜吹起的晚風消散在空中。

  和英國艦簡單用過晚餐並完成報到手續後,勝利號又被托付給薩拉托加。

  秘書艦似乎曉得她們的過去,以此為由將兩人安排在同個寢室。本該要欣然接受的事,勝利號卻忽然不曉得是否該高興,她靜靜跟著薩拉托加,幾乎走遍整個鎮守府對方才想到應該先讓她好好休息,踏著急促的腳步返回宿舍。

  艦娘的體型似乎與船艦噸位有某種程度的關聯,即使行走的速度相當,身高的差異還是輕易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勝利號幾乎得跑起來才能追上薩拉托加。

  她從後頭悄悄觀察,薩拉托加的身材和納爾遜差不多,散發出來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同樣是寬厚的肩膀與緊實的手臂,納爾遜給人的感覺相當可靠,薩拉托加的背影卻帶著消沉的氣息。勝利號想不透這股不協調感究竟從何而來,是因為薩拉托加以非常小的幅度垂著肩膀,還是行走時踏出的腳步缺乏鏗鏘有力的節奏感?

  她跟著薩拉托加走進大型艦宿舍三樓,一路上都沉默不語的美國航母領著她來到走廊深處,角落的房門掛著兩片新舊不一的名牌,上排以豪放的草書寫著Saratoga,屬於勝利號的Victorious則是普通的印刷體。她接過鑰匙開門,冷冽的空氣隨即從房內撲向她們,似乎是薩拉托加出門前忘了關窗,擱在桌上的書被吹得凌亂不已,地上也盡是散落的紙張。

  合力解決這陣混亂後勝利號在房裡轉了一圈。房間不算太大,一張書桌,兩座衣櫃,還有一張標準雙人床。環境雖然整潔但空曠過了頭,薩拉托加顯然沒在這裡多花心思,能稱得上佈置的只有掛在牆上的一小面星條旗而已。

  勝利號拿到一套合身的睡衣,在房內附設的浴室沖了澡,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外頭的冷風凍得僵硬。輪到薩拉托加洗澡的時候她坐在床上吹頭髮,直覺告訴勝利號這裡曾經住過別人,儘管準備給她的個人用品和寢具都是新的,房裡仍然有著兩個人一起生活過的痕跡──成套漱口杯的其中一只被留了下來,衣櫃裡也殘留著不屬於薩拉托加的令一種氣味。

  是誰呢?其中一艘美國艦?薩拉托加是因為她而被迫和誰分開的嗎?好奇心促使勝利號在房裡四處打轉,最後她沒找到有用的線索,倒是把積著灰塵的書櫃清掃了一遍。

  事情都安頓好之後,薩拉托加讀了秘書艦發放的入隊手冊給勝利號聽。儘管有英文版可以對照,考量到鎮守府內的行政窗口多是日本艦娘,薩拉托加還是帶著勝利號看完了日文版的資料。

  手冊的內容正經八百又枯燥乏味,不過能像這樣與薩拉托加並肩而坐仍舊令勝利號懷念不已。她暫時丟開盤據腦中的種種疑惑,直到睡前,當薩拉托加把抱枕擺到床鋪中間當作分界線的時候,勝利號終於不得不面對她刻意不去想的可能性──或許這個人是真的忘記她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