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これ#朝荒潮
寢室的氣氛在大潮與滿潮都加入遠征隊之後開始變得不太一樣,那是朝潮在一年只會發生幾次、難得睡過頭的早晨裡察覺到的細微變化。或許是生理時鐘比其他姊妹更穩定的關係,朝潮通常是她們之中最早起床的人,手機的鬧鈴功能對她而言只是一道保險,絕大多數的日子她都能在鬧鐘響起前就關掉它,但今天卻好景不常,是那個多數之外的時刻。她被蓋在自己身上的厚重棉被熱醒後從床尾撈起手機──它本來並不該在那個位置──鬧鈴不曉得在什麼時候響過又被關上,螢幕上顯示著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時間,十點四十四分。
朝潮拖著昏沉的腦袋進到浴室,梳洗完畢後將環境整理乾淨,接著回到床邊換上自己的制服。她用了比平常還久的間才想起今天的行程,早上是主砲和魚雷的射擊訓練,下午在醫療組值勤,晚上要陪遠征回來的大潮和滿潮去間宮食堂吃新推出的點心──應該是這樣沒錯吧?朝潮皺起眉頭,覺得自己今天從起床到清醒所花費的時間特別久。血壓偏低的體質在早晨的時候最令她困擾,但幸好多數人都不會見到她這副失神的模樣,畢竟在小型艦宿舍裡會比她早起的艦娘除了綾波和神通之外,也就只剩下最近與她共享床鋪的荒潮而已。
這麼說起來,荒潮明明就醒了為什麼不叫她?想到這點讓朝潮十分不滿,那個人似乎覺得她生氣或無助的模樣很有趣,總是一找到機會就要捉弄自己。朝潮並不喜歡這樣,直到現在她仍然無法理解荒潮這麼做的理由,無奈的是她目前還沒想出能夠阻止荒潮的好辦法,大部分的時間也只能由著她去。
她正在想的那個人在她疊好棉被時打開了房間的門,與走廊的燈光一起鑽進房裡,朝潮這才發現自己從剛才到現在都忘了要把窗簾打開,這項工作通常是由最晚起床的滿潮負責。荒潮動作輕柔地關上房門,似乎沒料到朝潮已經醒來,看見她時臉上閃過了少見的驚訝的表情。
「早安。」荒潮打開玄關的小燈,把一小袋東西放到朝潮的床頭櫃上。
「妳為什麼不叫醒我?」朝潮語帶不滿的提問沒有得到回答,荒潮伸手用掌心碰了她的額頭,什麼也沒解釋就強硬地將她按回床上。
「荒潮?」
「妳發燒了,妳不記得了嗎?」荒潮的臉上沒有笑容,平常那些帶著戲謔意味的笑意全都從她身上消失無蹤,她皺著眉頭,嚴肅的表情和朝潮總是在鏡中看見的自己有幾分神似。所以我們果然是姊妹啊。朝潮愣愣想著,還沒理解荒潮說的話就被扳開嘴巴、放入冰冷的電子溫度計。
「咬住。」荒潮沒再往下解釋,轉身整理剛才提回來的袋子,從裡面拿出一個便當盒和保溫杯。看來她已經去過食堂了。朝潮安靜望著荒潮打開容器的蓋子,房間很快就被食物的香味填滿。
「幾度?」溫度計響起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刺耳,但液晶螢幕上的度數卻因為昏暗的光線而難以辨識,朝潮看了兩次才確定不是自己眼花。
「37.6。」她唸出上頭的數字,不確定這對艦娘算不算是高溫,倒是想起昨天晚上的溫度是37.9度。
「沒什麼退呢,果然還是貼一個退熱貼吧?」荒潮從醫藥箱裡拿出她說的物品,沒等朝潮回答就先撕開包裝袋,作勢要把藍色的冷敷貼布放到朝潮額間。
「我不喜歡這個。」朝潮往後退開,用手肘勉強把自己撐在床上,她討厭退熱貼布的溫度和觸感,那總讓她想起沉在海底的那段往事。而不知道這個原因的荒潮沒打算聽從她的意願,三兩下就踢掉鞋子跨到朝潮身上,以高度的優勢壓制住自己的一號艦。
「不要任性,病人就乖乖聽話。」
「我才不是病人。」
「不是才怪,妳再這樣我就把妳拖去工廠給明石,聽說她最近在找人測試修復劑做出來的感冒藥,妳想喝喝看那個嗎?」
「我不要、絕對不要。」朝潮用力搖頭,雖然明石開發的道具確實都有不錯的效果,但朝潮可沒有當口服藥劑受試者的勇氣。
「那就乖乖讓我貼上這個。」
敵不過荒潮的威脅和蠻力,朝潮最終還是乖乖撩起自己的劉海,讓對方把那片冰冷又刺鼻的藍色敷料貼到她的額頭上,獲得一個類似獎勵的摸頭。
「乖孩子。」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我再怎麼說也是妳的姊姊吧?」
「是、是,朝潮姊姊,麻煩您把這個吃完。」荒潮敷衍地回應,隨後舀起裝在便當盒裡的粥送進朝潮口中,等著她嚥下之後才又撈起第二匙。
「再一口?」
朝潮點頭,沒有抗拒荒潮的餵食,或許是發燒格外消耗體力的關係,她的身子就像連續進行了好幾輪近海警戒任務,又接著刷洗了三座修理渠那麼疲憊。荒潮很有耐性地陪著朝潮吃完一整盒粥,又倒了以溫水稀釋過的運動飲料給她,這些事情都是她昨晚從擅長照顧別人的神通那裡學來的,溫度計和退熱貼布也是那艘輕巡洋艦給她的。
荒潮在朝潮喝水的期間打開窗戶,讓早晨的海風帶走沉澱在房內的悶熱空氣,她把窗簾固定在光線不會透進來的位置後走回床邊,熟練地伸手解開朝潮的衣領。
「欸?Arashio?」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朝潮著實嚇了一跳,她緊張地抓住荒潮的手,感受到對方的指尖比平日冰涼許多,卻沒聯想到是因為自己的體溫升高才會造成這種反差。
「不用擔心,我什麼都沒有要做哦,只是換睡衣而已。神通姊說如果燒沒退就得再睡一覺,妳也不想讓制服皺掉吧?」荒潮苦笑解釋,她可沒有惡劣到連病人都要欺負。
「可是我早上有安排訓練,下午也要去工廠值勤……」
「感冒的時候暫停一天也不會有事吧,妳平常已經很努力了不是嗎?值班的事情不用擔心,我替妳請假了,足柄小姐說她可以和妳換班。反正,妳這副模樣也沒辦法好好做事吧?就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休息吧。」荒潮邊說邊替朝潮扣上睡衣的釦子,她知道理性的做法比較能夠說服這艘過度認真的驅逐艦,因此在回來之前就先把她會擔心的事情打點好了。
「好吧。」
「躺好,我會陪妳到睡著為止。」荒潮輕輕碰觸朝潮的臉,確認溫度沒有變化後替她蓋上棉被,在床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總覺得,今天的荒潮好溫柔。」好奇怪。朝潮的眼神洩漏了她沒說出口的感想,因此荒潮笑的時候眉頭全都皺在一起。她也不是覺得自己無辜,但偏偏是在這種時候得知朝潮對她的真實感想,還真的是令她哭笑不得。
「什麼話,說得好像我平常都在欺負妳似的。」
「難道不是嗎?妳要是每天都像這樣,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程度我也會覺得很高興。」朝潮鼓起臉頰,想著或許自己該想辦法得到長達兩週的重感冒,說不定荒潮會因此染上對她溫柔的好習慣。
「不可能哦,只有今天是,明天妳要是再沒好起來我就要來試試愛宕小姐說的治療方法囉!」帶有深意的笑容又回到荒潮臉上,朝潮不寒而慄地縮起身子,她知道愛宕說的絕對不會是什麼正經療法,相較之下她寧願成為明石的新藥試驗者。
「我還沒聽就覺得很可怕。」
「對吧?所以妳要趕快好起來哦。」荒潮溫柔低語,俯身親吻朝潮通紅的臉頰,並依照剛才的約定在床邊坐了一段時間,直到朝潮安穩睡著後才悄悄離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