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BA2 / 9S21O
。寫在E結局之後，含有遊戲劇情劇透
〈記憶的軌跡 〉07
「歡迎回來，9S、2B。」她的聲音並不溫暖，卻讓9S感到安心。
「我們回來了，21Oさん。」雖然他很想把她攬進懷中撒嬌一番，但這種親暱的事情還是等回房間再做好了，9S把身旁的2B拉到前面，她似乎有點害怕21O。
「2B沒事了嗎？」
「嗯，給妳添麻煩真是非常抱歉。」
「我並沒有覺得麻煩，妳平安回來就好了。」21O想不透為什麼2B總是用面對司令官時的禮貌口吻與自己說話，她們之間有一種被刻意營造出的距離感，讓21O覺得2B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沒說，但在還沒找到線索之前她也只能暫時與她維持這樣的關係。
「謝謝。」
「那我和9S就先回房間了，我想妳們應該也有很多話要說吧。」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仍然坐在沙發上的A2，與9S取得了無聲的共識。
「晚安囉，2B。」
心情不同但一樣複雜的兩台二號機在寂靜的起居室互相對看著，她們之間彷彿隔著一個世紀寬的距離，誰都不確定是否該打破這陣沉默。該從哪裡問起好呢？還是該是先道歉比較好？A2的處理器以極高的速度運轉著，卻仍然無法得到任何理想的答案。她想起POD042曾經調侃她不擅長與人溝通，現在她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了，明明和21O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這個問題，為什麼面對2B的時候她連說一句話都要想這麼久？
「妳的臉怎麼了？」2B終於還是先開口了，A2突然對9S毫無保留地揍她感到慶幸。
「不小心弄到的。」她覺得自己沒有說謊，她的確是刻意地不小心才會被S型打中。
「需要幫妳修復嗎？」2B稍微走近了一些，發現她的皮膚塗層因為脫落而露出了機體內裝的原色。要怎麼樣不小心才能把臉弄成這樣？剛才的回答讓她哭笑不得。
「不…沒關係。妳脖子上的傷口是9S弄的？」
「和妳一樣，不小心弄到的。」2B用手將刀傷遮住，她已經盡量把血處理乾淨才回來的，早知道就不要拒絕讓POD153幫她修復的提議。
「騙人。」
「妳不也一樣嗎？」她挑眉，而她嘆了一口氣。
「妳要過來這邊坐一下嗎？」
A2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陳舊的沙發因為人造人並不將打掃列為日常任務而揚起了一陣灰塵。2B接受了她的提案，在這個似乎是人類用來共享休閒時光的柔軟家具上坐下。
「對不起，對妳說了那樣的話。」2B對於A2的道歉並不意外，這個人雖然既彆扭又愛逃避問題，但這種時候還是挺老實的。
「嗯，已經沒關係了。」
「那就好。」
「為什麼妳是讓9S來而不是自己來找我？」
「因為那是只有9S才能做到的事情吧。」她不懂她的問題點是什麼，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夠將2B從惡夢中解放出來，除了9S之外不會有其他答案了吧？A2並沒有自滿到認為自己能夠成為那樣的存在，像現在這樣以稍微特別的身份待在2B身邊，對她而言就已經足夠奢侈了，她並不敢對其他事情抱有期待。
「還真是個不負責任的說法呢、不過還是謝謝妳，我現在覺得好一點了。」
「那就好。」她重複著一樣的感想，將視線移到自己的膝蓋上。
「說起來、妳當時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已經不重要了，忘掉我早上說的那些話吧。」
「為什麼？」
因為她明明是最清楚2B傷痛的那個人，卻沒顧及她的感受反而讓她更難過，最後還得拜託9S才能解決，這些事情讓她感到既不甘心又慚愧。
「我是有點受到打擊，可是A2並沒有錯吧？我知道妳是想幫我的。」
「那我應該是徹底的失敗了吧？」A2啞然失笑。
「為什麼A2妳總是這樣一下就放棄了呢？難道妳真的覺得怎麼樣都無所謂嗎？」
「或許是吧，妳就別再理我了。」A2從沙發上起身。明明是她邀請她坐下的，現在卻又自說自話的輕易離開──2B並沒有像A2一樣默不作聲地讓對方離去，她在行動力的表現上顯然超越了A型機種，出聲阻止的同時她已經扣住了A2的手腕。
「等一下，A2。」
「讓我出去一下。」左手被拉住的A2沒有掙扎，卻也沒有回頭。
「現在？」
「我需要冷靜一下。」去森之國砍個什麼東西大概會好一點，她默默盤算，旋即又想起自己已經把制式鋼刀放回武器庫了，她並不喜歡徒手戰鬥。
「妳又要逃走了嗎？」
「2B昨天早上不也是？」
「但妳不是讓9S來接我了嗎？」
9S。又是9S。那又怎樣？如果不是因為只有9S做得到這件事情，我也不想拜託他啊、我也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那個人啊！這絕對是忌妒吧，A2很有自覺地察覺這點，她不想讓2B看到這樣的自己。
「那我該找誰去帶妳回來？四號、21O還是安妮莫寧？」
2B吐出的名字讓她愣在原地。為什麼這個人知道四號的事？A2回憶著她與2B間所有的對話，不記得自己有說過任何有關珍珠灣作戰的事情。除了21O和安妮莫寧以外應該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才對，她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她。
「為什麼妳會知道這件事？」我可沒有給妳我的記憶吧？再說她根本不會用武器來儲存檔案，那個新式功能對恨不得忘卻一切的她而言實在太過多餘。
「我為什麼知道是很重要的事嗎？」
「我只是想確認妳沒有偷看我的記憶，還是妳在我休眠的時候進了我的記憶區塊？」那聽起來像是9S會做的事情，這樣的可能性讓A2覺得她必須找時間重新編寫自己的防禦程式。
「我並沒有。是安妮莫寧告訴我的。」2B沒好氣地說，沒有獲得A2的信任讓她覺得很沮喪，昨天醒來時她還覺得她們之間的關係似乎變得比較好了，現在卻似乎又回到了幾週前的狀態。為什麼自己沒有9S那樣的餘裕呢？
「那個多管閒事的傢伙。」A2不滿地小聲碎念。
「我覺得妳沒什麼資格說別人。」
「所以妳到底要不要放開我？」
「隨妳去吧。」她鬆開右手，A2頭也不回地朝樓梯間走去。
A2走下樓梯進入營地時安妮莫寧正好出現在視線之內，她墨綠色的身影在明亮的營地中十分顯眼，或許是因為身份的關係，只有她的斗篷上繡了繁複的圖樣。
「為什麼妳要告訴2B我以前的事啊？」A2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語帶不悅地向她質問，讓安妮莫寧不明所以地挑起眉頭。她才剛從休息站離開，手上正拿著補給燃料用的鋼瓶。
「啊？妳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麼。」
「那傢伙剛剛提起了四號的事情，是妳告訴她的吧。」A2以責怪的眼神瞪著反抗軍營的首領，她以為這個人多少知道保守秘密的分寸在哪，旋即想起對於舊型的人造人而言，共享情報才是既有效率又合理的做法。
「啊──那個啊，我想起來了。怎麼了嗎？如果妳覺得這是不能和她說的事情，應該要早點讓我知道啊。而且誰叫妳什麼事都不告訴別人，在群體之中生活溝通是很重要的喔！」
「哈啊？怎麼變成是我的錯一樣啊，誰都有不想被知道的過去吧？」
「那就別讓2B為妳擔心啊，我可沒辦法一面照顧她還一面顧慮到妳的心情。」
「我才沒有做什麼會讓她擔心的事情吧？」
「原來妳還真的沒有自覺啊？」安妮莫寧對A2的困惑感到震驚，看來9S會用沒神經來形容她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印象中以前的A2並不是這樣的，她們分離的這段時間內究竟發生什麼事才讓她有這樣的轉變，安妮莫寧雖然好奇但也沒有打算去問。
「前陣子妳不是跑去森之國都沒回來嗎，那時候2B的反應就和之前9S被綁架時一樣緊張。」A2想起似乎有在純白契約中看過9S失蹤的這件事，因為2B在那時的記憶比其他時間都還模糊，她並未得知整件事情清楚的始末，但確實可以推測出她的情緒在那時非常不穩定。
安妮莫寧沒理會分神的A2，繼續說了下去：「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沒去找妳，但2B直到早上出任務前都一直在那裡等妳喔。如果妳還要堅持沒做什麼會讓她擔心的事情的話，我建議妳去檢修一下妳的邏輯資料庫。」
「妳講話的語氣好像9S喔，為什麼你們都站在2B那邊啊？」
「難道妳也想被別人安慰嗎？」
「才不需要。」A2賭氣似的撇開頭，她這種不願意被他人碰觸傷口的野生動物習性讓安妮莫寧感到不以為然。
「那就不要抱怨啊，去和她把話說清楚。看妳是要一個人孤獨地活著還是要和她分擔悲傷與快樂，妳總不能只想得到對自己有好處的部分吧？那樣對2B來說不是太不公平了嗎？」A2完全無法反駁安妮莫寧的這番話。
「但我想那也不能全都怪妳就是了。」
安妮莫寧凝視著露出陰鬱神色的A2，停頓了好一陣子才繼續說道：「我在那個時候也是一樣，如果不把情感消去就沒辦法去相信別人。可是啊、二號，如果妳不去嘗試就什麼都不會開始喔！當然也就不會有妳想要的結果了。」
其實安妮莫寧說的那些話她也都明白，與其說是不信任2B，或許到頭來也只是自己不願意被她同情而已吧，A2默默地想。
安妮莫寧將手上的瓶子遞給A2，她嚐了一口，水在她的印象之中從來都沒什麼味道，她不懂為什麼僅僅是這樣的東西就能夠支持機體運轉。要普通地活著只需要水和定期檢修零件就好，但要有意義地活下去需要的東西就太多了，如果要她詳列一張清單，那個人的名字如今應該會毫無疑問地被列在上頭。但當立場互換的時候，自己的名字會在她的清單上嗎？她咀嚼著味道苦澀的問題，不敢去尋找答案。
「如果妳真的想把過去的記憶分離出來，可以用那邊的終端機。」安妮莫寧指著指揮帳角落散發藍色冷光的儀器，從她的表情可以窺見她不太推薦這個做法。
「不過一旦那麼做了，妳就不會再像原本的自己了。對以人工製造出來的我們來說，記憶就像是靈魂一樣的存在吧。」安妮莫寧感嘆地說。過去曾讓她感到痛苦的回憶全都保存在那台終端機中，因此現在她想起那些事情的時候，也只是像在閱讀別人的故事一樣既遙遠又不真實。
「那妳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A2疑惑地問著。
「不管怎麼說我也是這個營地的首領，可不能因為感情用事而做錯決定啊，我不希望再發生像以前一樣的事情。」她苦笑著說：「但妳是不一樣的。痛苦也好、後悔也好，妳之所以成為現在這個樣子，不正是因為經歷過了那些事情嗎？妳會這麼在意2B的想法，不也是妳仍然想要擁有同伴這件事的證明嗎？我覺得這並不是不好的事。」
像這樣會為了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煩惱、追求看不到但卻以為是幸福的東西，對身為人造人的她們而言或許是最接近人類的表現吧。只為了戰鬥而存在實在是太沒有意義了，身為戰鬥型試驗機的A2忍不住這麼想。
「妳有理解我說的話嗎，二號？」
「大概有。」A2不太肯定，在已經活了兩百多年的機種眼裡，自己的煩惱應該既微小又可笑吧。
「那就快回去吧，有人在等妳這種事應該不用我說妳也知道吧？」
「嗯。」A2認命地點頭，將鎖緊的瓶子還給安妮莫寧，遵照她的指示回到二樓。
〈待續〉
現在看起來(我家的)A2還真是個彆扭過頭的傢伙。
